105.棘刺(1/2)

来日。

正道是喜荣华正好，偏无常又至。

叶染从未想到那位故人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当望着那清瘦羸弱、面貌秀芝的女子悠然立在卫家碧绿婆娑的院落里时，叶染心底无思无想，依稀惟有那人曾经的一句话闪回：人人都有自己的修行！只不曾料到她的修行来得竟这般快。

梅雨终于过了，世界仿佛倏忽地便从稠雨漫天的阴柔遁入烈日骄阳的狂暴中。

这日，晴光潋滟，碧空净透，几丝流云逸远。知了不得清露，嘶叫得好似要挣破喉咙般。西风微微，卫家院落里一时碧叶索索，一时风波无浪。这般暑气延绵的天光里，教人不作它想，只愿盘桓在碧阴下、凉簟上，细摇蒲扇，饮着青梅凉茶，来几番棋局，读几本闲书，不辜负一番消夏的惬意。

难得卫霁朗得空回家来用午餐，还顺带将几日未逢面的顾青衣、小方一并邀来。

卫母欢喜地备好一桌美味菜肴，纪默也跟着帮忙。小若儿跟在小方后面打转，一起嬉戏。

叶染趁机跟小妹妹聊一聊这几日的生活，言谈间，青衣间或提到宋祁峻的体贴周到，唇角含笑，眉梢带电般飞扬。

叶染见她神色如此，不由心底诧异，眸光也深了起来。

很快一行人又如上次叶染出院那晚般，喜笑颜开地开桌用餐。

谈趣正浓的午餐刚用至一半，就蓦地听见院落大门处有人边敲门环边推门而入的声响。

所有人都下意识停箸回头察看——

看见直接进门而来的一老一青两位女性，偏头打量的卫霁朗瞬时沉敛，静澈淡笑的眸子骤地冷敛。

而抬头张望的叶染对已浅笑着兀自走入院内的那位青年女子也依稀生出些许熟悉之感，却一时有些茫然，不由咬着筷尖竭力在脑海中搜索其人的来由。

“二位找谁啊？”卫母赶紧立起来走出去奇异地问。

青年女子礼貌地伸手过来：“您好，我找卫霁朗！”

卫母一愣，也伸手相握了下：“我是他母亲！”

“伯母好！”青年女子立刻热情洋溢地大声招呼，还直指自己身边的老妇人，“这是我妈妈！”

“你好！”老妇人客气地笑着，“不好意思，打扰了！”

卫母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笑道：“没事没事！”说着扬声道，“阿朗，你朋友来找！”

厅内八仙桌旁，叶染乍然灵光一闪。刹那间，她心头莫名地于这盛夏里渗出一丝凉意的无措来。

卫霁朗此刻也立起来，刚待捡步离开八仙桌前，却又回身拉起叶染，眸色温柔道：“来，染儿，给你介绍一位故人！”

“阿朗！”青年女子一见卫霁朗俊挺的身影，表情明显雀跃起来，对着旁边自己母亲高兴道，“妈，你看，我厉害吧，都没找错呢！”话语间的神色居然透出些许孩童般的青稚无邪。

老妇人面上带笑，却眼底隐约一丝无奈，只点头附和：“清清厉害！比妈妈会识路！”

清清欣悦的眼神重又投向从主厅走出来的卫霁朗身上，正待她欲兴冲冲走近，却在目及到男人身后相牵的那一双素手时而瞳孔遽然一缩，悦色也似火星飞溅，陨灭杳然。

卫霁朗捕捉到清清神色倏尔的变化，却依旧泛出笑从容而来：“若清！夏伯母！”

听此称呼，随后的叶染一震，心头瞬时似天外晴光蔽了漫天的云翳，幽凉无落。

真的是那位故人——

夏若清，你到底出现了！

“阿朗——”夏若清的眸色已敛去异样，嗓音蕴着的仍然是适才的兴奋欢悦，“我跟妈妈来你家蹭顿午饭吃不知有没有？”她的一见如故全不生疏教所有人都不禁讶然。

夏母看着卫霁朗，对女儿的自来熟稔有些抱歉，老人眸底也不掩几许感慨之色：“阿朗，不好意思，还是找来了！”

卫霁朗淡淡一笑：“这么热赶来，还没吃饭吧？先一起吃饭吧！”说着让在一侧就要将二人引进主厅，边走还边揽过叶染来为彼此介绍，“这是我爱人，叶染！染儿，这是我当年大学的同学，夏若清，还有夏伯母！”

爱人，多美好至极的一个称谓啊！

她曾梦里都无数次幻想的角色，他的爱人，现在却属于另一个陌生的女人了！

夏若清眸光闪动了一下，挽住自己母亲的手臂，只笑着跟叶染点点头，心无旁骛一般。

夏母有些探究地打量了一下叶染，后者回她一个礼貌周全的微笑。

卫母立在一侧，隐约猜出几分端倪，眉色紧蹙，神情不由流露出一抹焦虑与担忧来。突然她直觉手心一软，这才发现小若儿不知何时已从餐桌边跑出来，勾着她的手娇娇地唤道：“阿嬷，还吃不吃饭？”

卫母本能抱起孩子：“若儿好好吃饭，跑出来干什么？”

若儿乌亮的眸子水漾漾的，却也不去关心院中跟着父亲走过来的陌生阿姨与阿婆，口中还着急嘟哝：“再不来肉肉都给小方叔叔吃完了！”

接着厅内就传来小方一阵咳嗽响动，还有青衣跟纪默窃窃低语的笑声。

那厢夏母吃惊地注视着孩子娇俏可人的小脸蛋，细细打量那饱满细润的模样，看得出来孩子这些年是被极为仔细地照顾着，老人思潮翻涌，心口却还是不由一松：卫霁朗终不负所托！

夏若清也直勾勾地盯着若儿，眸底渐渐映出一种炽烈的狂喜，颤抖着唇角，一只手下意识地揪住自己母亲的胳膊，绞白的指关节显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