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陪伴(2/3)

叶染望着老人一会儿，待她咳嗽声暂歇便帮其拉了拉被子。

她大抵能体会四伯四婶自独子意外丧生后的痛楚绝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本就是世间极痛的感情之一。他们也许在无数个夜晚便这般抵足而眠、彼此饮泣着陷入暗沉无边的噩梦里。可是白日里他们却还是浅笑着活着，不愿给人添麻烦地活着。

她幽然轻叹，想起某一位知名主持人的话：世事如此艰难，每个微笑背后可能就是咬着牙的苦苦坚持！她也曾这般微笑着咬牙坚持过。

她斜坐了一小会儿，又探身躺下。

目光重又凝在清霜月色上，蓦然间她想到那一定要留下来陪伴她的人，不禁心尖一颤，侧耳静听外间动静全无，辛劳一天大抵睡了吧，她忍不住莞尔。

如果今夜没有他的眷顾陪伴，她大概真要被那恐怖的一幕给吓出病来了！

当那一幕总与当年父亲血肉模糊的场景重合时，她觉得自己几近崩溃！

幸好他拥她在怀，那般孜孜温存、体贴暖意，倾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似乎给了她巨大的安宁与平和。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细细打量，似回味被那人重重握住的暖意轻醉。

想起吃饭时他的话语，他那时是想要说什么的吗？

肯定有话要说！

否则他不会主动提自己的现状，让她遽然心动的暗示！只可惜小方的电话戛然而止地掐断他的话尾，也似暂停键般揿住了他们之间的暗洄情动。

可是他最后那重重一握，此刻想来是那般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仿佛宝珠藏盒般，她只在瞬间窥见一丝耀眼的光亮，随后又被砰然合上，徒留她一颗心在十指轻扣的暧昧里踯躅曲折——

半晌，她疲惫地揉揉太阳穴，阖上眸子，不愿再去纠缠什么了，一径让自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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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叶染暂停了工作陪伴着老人。期间卫母会送来饭菜，阿良也会来替换她休息，不过她还是承担着主要照顾老人的职责。

卫母对于叶染的举动多有感叹，也很心疼，但是自己又有若儿要照应，也顾此失彼、实难两全。

李医生偶尔也来探看检查一次老人情况，四婶已不愿再注射吗啡，他虽不忍心，却还是尊重老人意见。

卫霁朗茶厂与学校的教学都没法耽误，只能一窥空便来帮帮叶染。叶染心疼他的疲于奔命，只允许他下午处理完工作再出现。

所幸四婶的状态比较平静，病痛的身体也似体谅她的哀恸，居然也不再那么疼痛难熬。

她还是话很少，只请求卫霁朗帮她准备一身四伯往生的新衣服，至于棺木和墓地，如同所有一辈子生活在乡间岛上的人们一般，四伯早就准备安置妥当。

叶染觉得很诧异，似乎越接近淳朴自然生活的老人们，越能淡然接受人终有一死的观念。他们都会早早预备下棺木及墓地，妥帖地将自己往生的最后流程安排好。

可是现实里却又对所谓的神女祠闹鬼的传言而战兢恐惧，这种行为的矛盾令她费解。

“岛上老人早早预备棺木跟墓地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担忧小辈不能尽善尽孝，四伯四婶无儿无女，更是很早就做此准备了！”卫霁朗凝着她解释道，知道她看见四伯家另一间总是锁着的厢房里的两具棺木必定有些惊惧。

叶染沉重地点点头。

由于四伯的情况特殊，遗体要暂由警方保存，等到将相关证据收集齐全才能运回。

四婶听到卫霁朗说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不过她从不要求去看看四伯，而卫霁朗和叶染考虑到她的虚弱也就没主动提这话。

到了第三天，一早四婶极是精神奕奕地将家里私藏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相片以及重要物品都搜罗出来，一　一展示给叶染看。

叶染看着那些老相片，相片上巧笑的一家人都定格在十五年前的春风缱绻里。

“这就是我家小斌！”四婶虚弱地靠在藤椅上，指着相片里黝黑的小小少年郎，“跟卫老师同年！活到现在也三十有二了！”

叶染浅笑：“他长得很帅啊！”

四婶也笑：“像你四伯！一模一样，连性子都一样！犟的时候三头牛都拉不回来！有时觉得真奇怪，我肚子里出来的小人，居然跟另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生命就是这么神奇！”叶染附和着。望着相片里的少年与中年父亲，斯人已去，现在大概父子要团圆了吧，她心中忍不住一阵哀恸。

看了一会儿相片，四婶似乎缅怀完毕，又将仅有的几个质地并不是很好的首饰拿出：“跟你四伯结婚时很穷，这些都是后来他慢慢攒钱送给我的！”

她言语间多是幸福与追忆。

她一件一件讲诉当年四伯的努力与购买时的场景，一幕一幕，依旧历历在目，混沌眼神也异常清明。

叶染静静陪伴着四婶重新走了一遍对老人而言最可宝贵的一段段人生历程，平凡而满怀希望的宝贵人生，而这希望同样也戛然于十五年前的春日，此后便只是活着而已。

这十五年的苦涩绝望，四婶绝口不提，只是微微笑着，脸色似老树新花般淡然。

半晌。

老人终于倦了，她拿着一个成色已经暗淡的金戒子，眼神殷切地递给叶染：“小叶姑娘，四婶知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