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代价(2/3)

听见卫霁朗如此相问，阿沁一时不知所措地僵立住。

她的眸底俱是哀婉的痛楚与矛盾，凄惶的泪又落下。一边是父亲，一边是自己心上的人，如此大是大非的挣扎，教她如何取舍。

“我们都教孩子们诚实勇敢、爱憎分明，我想，阿沁老师必定也是这么值得孩子们信任的人吧！”卫霁朗不紧不慢，只微微抬手，拍拍阿沁的肩，平和得好似娓娓漫谈的朋友。

阿沁身姿一僵，心底霎时一阵狂浪潮涌。

两年来，这个男人第一次离自己如此之近，也第一次有拍肩这般的肢体相亲。

他于她一直就是天边的一抹微云、一轮淡月，高洁又遥远。

抑或正是因为当初父亲一意四处散播要与卫家结亲的闲言，所以他对她由来都是不着痕迹的冷淡，即使笑也是疏离清浅的模样，何曾有过如此刻般亲昵的举动。

阿沁抬眸凝着卫霁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两两相望，欲深刻地将他印入脑海般，一瞬不瞬。

这一刻，任谁也无法看透这年轻女孩的念头。

卫霁朗墨黑的眸子似汪着整个蔷薇湖的水光，沉静又深邃。他也这么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孩，唇角甚至还微凝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弧度。

“阿沁，你过来，到阿爸这来！”宋老三极是着恼忿恨，气急地要将女儿从卫霁朗的身边拉走。

阿沁没有动，只微微偏开颤抖的视线，又回眸望了一眼正遥遥注视着她的宋祁竣，盘桓几秒，藏在背后的双手握成拳，她重又看向卫霁朗时眸光里的坚定已显而易见。

“我看见我阿爸侵犯欺辱叶画家的！”她稳住自己的声音冷静道，“阿爸你就承认吧！”

“你个死丫头，有这么胳膊弯往外拐的吗？”宋老三瞬时爆发，通红的双眼似干枝遇火裂开来般火星飞溅。他一下子冲过来一把揪住女儿的胳膊，骂骂咧咧间劈头盖脸就打下来，“我养你干吗？你个小畜生、白眼狼——”

卫霁朗立刻抓住宋老三胡乱殴打阿沁的手，宋祁竣也赶紧松开老村长，迅速地将阿沁救出给推到一边。

顿时，屋内混乱一片，掺着阿沁痛苦的哀嚎声，直教老村长捶胸顿足气急败坏。

“够啦！够啦！”老村长厉声高叫着，“都给我住手！住手！”

一时神怔，大家都被这厉声镇住。

卫霁朗跟宋祁竣一起松开挣扎的宋老三。

“阿朗，”老村长沉沉开口，目光哀求，语气里透出一股深重的疲倦与无奈，他望着一侧依旧笔直青树般淡然挺立的卫霁朗，“孩子，别跟大伯较劲了！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处置老三这事你才不报警？”

卫霁朗看着老村长的表态，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他又望了望一边低头啜泣的阿沁，眉底一片晦涩难懂。顿了几秒，他才缓缓道：“只要三叔自断一指当作道歉我就不会报警！”

“什么？”

所有人都霎时惊呆，连阿沁猛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无法置信地望着卫霁朗。

“你疯了吧！卫霁朗，你做梦！”宋老三嘶哑的嗓音尖叫起来，面色狰狞地要扑上来。

宋祁竣从震惊里回神，赶紧从身后一把抱住宋老三，死劲将他禁锢住。

老村长好一会儿才醒神般，他苍老浑浊的眼死死盯着卫霁朗，捕捉到这男人眼底深邃一片的坚决与森然，僵滞的面色终究如皴裂般崩开，他颤着声音似不置信般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村长知道我从来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卫霁朗背后的拳握得更紧，黧黑的眸子全是暗炙，口吻却仍旧浅淡，“用一指换几年牢狱之灾，我觉得还是合算的！您老人家觉得呢？”

“别听这个小子胡说八道！”宋老三在侄子有力的钳制下，一时无法挣脱，只能徒劳地挣扎扑腾，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叫嚣，“断我一指？有本事你卫霁朗杀了我！杀了我！”

“你给我闭嘴！”老村长怒然咆哮一句，回头又望着卫霁朗，“阿朗，真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卫霁朗眸光纹丝不动，静水无澜：“没有！或者我报警，反正今天的一切——”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似不经意地探向自己的衬衣口袋，那里装着一支比普通钢笔粗一些的淡灰色笔，乌亮的笔帽散发着幽淡的光，他的手在笔上盘桓片刻，“即使没有阿沁老师作证，我也有证据交给警察！”

宋祁竣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的动作，蓦地眸光一颤，瞬间懔然。他凝重地睨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父亲也在注视着卫霁朗的举动。

老村长遽然了然卫霁朗的意思，不由脸色颓败灰涩，似抽去全身气力般，无奈道：“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这事就从此一笔勾销？”

“大哥你疯啦——“宋老三猛然尖利叫嚣，”他有什么证据？“霍地他瞪着自己的女儿阿沁，眼神里似溢出毒般，”你个死丫头敢再瞎说我就打死你！生你这个白眼狼，不如打死你！------“

一直被卫霁朗的话震住的阿沁被父亲的话又引得一阵战栗，她无力地垂下头，惟默默流泪。

卫霁朗不理会宋老三的鬼嚎，只望着老村长，沉敛如晦道：“是的！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会立刻当面毁掉证据！“

他话落许久，室内寂然一片，惟余各人粗重的气息，与绷如满弦的凝重